杭栓柱主席为“县域经济大讲堂”开讲：如何看待当前宏观经济形势

      2019年7月6日下午，在呼和浩特市赛罕区宾悦大酒店4楼1号会议室，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党组书记、主席杭栓柱研究员为县域经济大讲堂做第一讲。内蒙古师范大学党委委员、副校长刘九万、内蒙古师范大学科技处处长王志强、内蒙古民族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孔繁利、内蒙古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拓俊杰聆听了讲座，参加讲座的还有内蒙古县域经济研究会会员代表、内蒙古师范大学部分研究生和留学生。

      杭栓柱主席在讲座中指出，当前宏观经济形势可以用三个字概括，那就是“变”、“稳”、“进”。

      一、当前经济的“形”可概括为“变”

      当前宏观经济形势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变”字。在党中央国务院的正确领导下，中国经济坚持稳中求进的总基调，取得了总体经济平稳运行的结果。2018年全国GDP增长6.6%，总量折合美元13.6万亿美元，美国2018年的经济总量是20.05万亿美元，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保持在30%左右。国家预计2019年一季度增长速度会下降，但出乎预料，一季度仍然保持6.4%的水平，与2018年第四季度持平，用中央对经济情况的总结就是经济实现良好开局，经济运行总体平稳。

      但是我们在看到总体经济开局良好的同时，也应该深刻感受到当前的经济形势出现了一系列新的特点、新的情况。2018年7月，中共中央在研究上半年经济形势时对当时经济特点做出概括：“外部环境发生明显变化，经济下行压力变大”，当时正处于中美贸易掀起的阶段；2018年10月31日，中共中央召开经济会议分析前三季度的经济形势，公报中指出“外部环境发生深刻变化，经济运行稳中有变”；2018年12月，中央召开经济工作会，会议公报指出“经济运行稳中有变，变中有优，外部环境复杂严峻”；2019年3月，李克强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指出“我们面对着复杂多变的外部环境，面对着经济转型升级矛盾凸显的严重挑战，面对着两难和多难问题增多的复杂局面”；2019年一季度结束后，中央对经济做出判断时，进一步强调“外部环境总体趋紧，经济运行压力加大”。由此可以看出，中央对经济形势的判断结论用词越来越严重。通过对经济形势基本判断、表述口径，总结归纳为经济运行出现了深刻的“变化”。“变”表现为方方面面，我认为经济运行正在向下的方向来变，可以通过一系列数据指标来深入分析：

      第一，从2018年的经济运行情况看，全年保持6.6%的增速，但分季度来看，一季度增长6.9%,二季度增长6.7%，三季度增长6.6%，四季度增长6.4%，四个季度的增长是呈逐渐下降的趋势，并且第四季度的增速与2009年第一季度的基本持平，而2009年是美国次贷危机传导到中国的时间节点，是对中国影响最为严重的时刻。2019年一季度保持了6.4%增速，与上一年第四季度持平，好于原来的预期。但在公布统计数据时，国家统计局对数据做出了调整，将2017年经济增长速度调低了零点一个百分点，从6.8%调至6.7%，也就是2018年6.6%的增速是在上一年调低的情况下实现的。

      第二，2019年第一季度的增速是在非常困难的情况的实现的，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进一步分析：

      一是需求的角度。从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分析，先从投资的角度看，2019年1-5月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5.3%，低于2018年的5.9%，且5月份投资继续下降。导致固定资产投资下降重要的原因一方面是制造业的投资迅速下降，2019年1-5月份，制造业投资下降为2.7%，是有史以来制造业投资最低的增长速度；另一方面是从所有制的结构来看，民营经济的投资远远低于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速。民营经济的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的60%左右，民营经济投资下降导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下降。再从消费的角度，消费在继续向下，1-5月份全社会商品零售总额从去年的9.5%下降为8.1%。目前有观点认为中国的消费在降级，理由之一是“榨菜指数”：认为经济形势不好时，榨菜和方便面的消费就会增加，而现实确是如此；另一个是“拼多多”电商平台，通过经营低价的商品来满足低收入阶层的电子购物欲望，拼多多在很短的时间内超过京东，且市值不断上升。对消费的下降还表现在对汽车的消费，从2018年7月份汽车消费开始负增长，2019年1-5月份，汽车消费下降2.7%，为负增长。因此得出结论中国的消费在降级。最后从进出口的角度。进出口在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时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目前迫于国际形势的变化，进出口受到相应影响。整体世界经济结束了微弱的复苏态势，从今年开始呈下降态势，由于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的盛行，导致了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的猖獗。目前不仅中美发生贸易战，美国与其他国家、其他发达国家之间也在进行，中国出口受到严重影响。1-5月份，货物出口仅增长0.4%，而去年同期增长近14%。进口萎靡不振，1-5月份下降了3.7%。

      二是从供给角度来看。主要指标出现相应变化：企业经营状况发生变化。1-5月份规模以上企业经营利润下降了2.7%，而去年同期为15%，现阶段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是负增长。制造业经理人采购指数从过去的“荣枯线”以下回升为 “荣枯线”以上，而5月份又重新回到“荣枯线”以下，中国制造业重新进入收缩状态。经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工业品出厂价格PPI由过去的通缩状态回到100%以上，目前PPI有可能重新回到100以下，中国重新进入通缩状态。

      第三，从其他方面也可以看出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如地区间出现新的严重的分化态势。过去我们强调中国经济东西差距，尽管近几年成渝城市群的迅速崛起、贵州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但在东西差距未出现实质性缩小的情况下，又出现了新的南北差距，南方经济比重进一步增加，北方经济比重进一步下降，有些地区经济增长出现了大幅度的下降。另一方面由于内外部环境变化，企业经营环境发生变化，企业家对改革的预期看法不一致，导致整个社会对市场的信心进一步下降，人们从惶恐变为迷茫，不知该如何进行投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中国经济在保持平稳增长的态势下，出现一个“变”的特点。

      二、宏观经济政策凸显一个“稳”

      面对迅速变化的国内外形势，特别是面对经济下行压力的进一步扩大，目前出现几种观点：一是需要重新启动扩张性的财政、货币政策，用宽松的政策重新把中国经济拉回较高增长速度的台阶；另一种认为现在不应该实行刺激性的宏观政策，特别是在大量僵尸企业市场未出清时，要将宏观政策调整为收缩性政策。党中央对经济形势的认识准确，从去年开始实行以稳定经济增长为主要目的的经济政策，包括确定合理的经济增长速度，将增速确定在6%-6.5%的区间，（根据到2020年实现比2010年GDP总量翻一番的目标，剩下的几年GDP应该保持在6.2%的增速标准来确定的区间。）在中央制定经济工作总体要求上，也出现一些新提法。在2018年研究上半年经济形势之后提出“六稳”的目标：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在2018年底中央经济会议上重新提出“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防风险”的要求。在政策性调整上，中央提出要推动宏观政策“逆周期”调整的思路：

      第一，财政政策要积极加力提效。一要进一步扩大财政赤字，增加财政投入，今年计划财政赤字率提高到2.8%且可以根据情况进一步提高。二是实施积极的减税降费政策， 4月1日对增值税实施进一步调整，制造业增值税从16%调至为13%，服务业增值税由10%下调为9%，减税降费力度不断加大，预计全年超2万亿元。三是扩大地方政府专项债券的发行，根据最近中央发布通知，地方专项债券可以转化为项目的资本金，同时允许在地方专项债务基础上，进行市场化的融资，这是从稳定经济增长的角度考虑调整。

      第二，从货币政策的角度出发。一是货币政策要保持市场流动性的合理需求，在货币供应上中央实行宽松的态度，今年新增银行贷款9万亿元。二是调整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使银行贷款向中小微企业倾斜。三是积极推动资本市场的改革，进一步要求提高上市公司的质量，保持股市的稳定。中国的股市受股民心理预期的影响大，而目前影响股民心理预期的是中美贸易战。中美贸易战对出口有一定的影响，但由于中国出口市场的多元化，出口美国市场的比重在逐年下降，所以对贸易出口直接的影响没有很大。贸易战更为严重的影响是中国人的心理预期，首先表现在股市上，将股市与中美贸易谈判联系起来，谈判消息好时股市好，消息不好时股市下跌。2018年中国股市成为世界股市下降幅度最大的国家，股市总值净减少14万亿，平均每个股民减少10万元。另外是对房地产市场的调控，中国的财富积累主要体现在房子上，中国房地产市值高于三个发达经济体房子市值总量，因此房价成为宏观调控的重要对象。房价必须要保持稳定，房价上涨会导致实体经济竞争不过虚拟经济，得不到信贷资金的支持；房价下跌时导致中国人的恐慌心理，影响中国人的资产配置。

      第三，结构性政策方面。一是围绕稳经济、稳增长，“六稳”，在结构性政策方面提出要继续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而今年的重点转变为“降成本，补短板”，这个转变与宏观政策的调整一致，突出了“巩固、强化、提升、畅通”八字方针。二是为了稳就业，把就业政策从社会政策中拿出放在宏观政策上，由于经济压力、中美贸易压力等对就业造成巨大影响，所以把就业作为重要的宏观经济政策。最后一个稳是“稳预期”，就是如何处理好与美国的贸易摩擦问题，现在中美摩擦由贸易战延伸到科技战，我们必须要充分认识到中美贸易的持续时间之长，涉及领域越来越多。我们要保持理性的态度，做好长期、全面、充分的准备，采取合理的反制措施，同时尽可能促进谈判的达成。

      三、从长期发展的“势”上表现为“进”

      从中长期来看，中国经济要保持“进”的态势，不论外部环境如何变化，中国经济未来的发展完全取决于内部政策的调整变化。近期经济运行虽然下行压力大，但也有较好的方面支撑经济发展。

      第一，稳中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变。一是从供给角度看，中国的产业链条是最完整的、供应链条是最完善的。尽管由于中美贸易战，部分外资企业开始撤离至东南亚等，但新的外资企业不断进入，因为中国产业链的完整性是其他任何国家无法相比的。二是中国具有庞大的市场，市场是最重要的稀缺资源。目前美国可制裁任何国家是因为美国是全球最大的市场，而中国的市场正在进一步扩大，不久的将来有希望超过美国。随着中等收入群体不断增加，这个角度看中国的消费在升级，正在进行品质升级，这也会不断扩大中国的市场。

      第二，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特质没有变。中国经济有韧性、回旋余地大、空间广阔。一是中国人吃苦耐劳，具有聪明才智，对财富追求的欲望大，加上体制机制进一步释放活力，中国经济的韧性很大。二是城乡存在巨大差距，未来城镇化会进一步加快，由于城乡差距的存在，影响了市场规模的扩张，随着城镇化的实现，市场规模会越来越大。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农村生产要素向城镇流动成为趋势，但未来将会是双向的流动，经济回旋余地大。三是广阔的南北差距、东西差距，有利于产业在空间上的合理配置。

      第三，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础和条件不变。影响高质量发展的因素，首先是研发费用，而研发费用占GDP 的比例在逐年提高。中国的科技成果处于井喷期，有些科技成果处于领跑阶段。另外过去的劳动力红利转为资本红利，人力资本红利逐渐显现，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交通网络设施，这些条件有效的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第四，中国经济结构调整优化的方向没有变。主要体现在全要素劳动生产率的不断提高，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不断提高，因此我们要对中国经济中长期发展趋势充满信心。同时我们必须围绕改变传统经济发展方式，围绕经济高质量发展，推动各方面改革开放工作向纵深方向发展，也就是“进”字。

      一是从过去的产业政策为中心调整为以竞争性的政策为基础的经济政策体系，产业政策作为后发国家发挥后发优势可以推动经济快速发展，但面对今天的状况，排他性的产业政策不适应当前的变革，由于第四次工业革命，科技突破方向、产业发展方向无法判断，此时应营造公平的竞争环境。

      二是产权制度的改革。一个美国经济学家说“若想让经济增长只需让有创造性的人有钱，若想让经济衰退只需让有创造性的人没钱”。为什么企业家对市场的信心下降，是因为目前舆论扰乱了改革开放的正确方向，因此总书记提出要保护好民营经济产权和民营经济企业家，加快推进产权制度的改革。

      三是进一步推动生产要素的市场化。目前大多生产要素掌握在政府手中，这与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是相悖的。推动生产要素的市场化，可以增加经济发展的潜力。比如农村宅基地大量的闲置，城市房产的转让可以使财产性收入迅速增加，但农民的宅基地是集体的，农村宅基地产权制度的改革，土地产权的市场化，可以明显增加农民的财产性收入。

      四是加快创新驱动战略的实施，关键是使科研人员从创新发明中获得相应的财富，这需要从政策上、制度上进行改革让科研人员富起来，才能创造更多的科研成果。

      五是营商环境的合理营造，去年中国营商环境在世界上的排名提高到46位，但与中国的整体经济发展水平不相符。营商环境的改革与经济管理方式、政府服务方式、放管服举措相关。

      六是要进一步扩大开放，通过开放重新塑造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目前中国的改革进入深水区，十八届三中全会出台了很多改革方案，但改革举措没有真正落地、落实，面对这样的局面，必须通过开放的方式形成强大的改革倒逼力量，围绕商品市场、服务市场、投资品市场进行更大力度开放。

      七是营造广大干部、干事创业的良好氛围。目前广大干部不敢干、不想干、不愿干的状态持续，对干部约束多，激励少，不利于干部的发展。如何从机制上、体制上、政策上营造干部创业干事的氛围，是我们面对的重大课题。（根据录音整理）

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党组书记、主席杭栓柱研究员为县域经济大讲堂开讲